2009年8月14日 星期五

老人與小伙子

這是比較近期的作品,誕於約兩年前的暑假。
內容多多少少有點自己的投射。
現在重看,可修改的地方實在太多。



《老人與小伙子》
「伯伯,昨晚可睡得好?」小伙子的嗓音在狹小的安老院激起回響。
「我給你帶早飯來了。」

小伙子眼前的被窩微微動了起來,懶洋洋的。被窩中的老人緩緩坐起,庸懶的伸個懶腰。充滿皺紋的臉上,一張嘴開得老大,讓早晨的空氣流進去。

「怎樣這麼早把人家叫醒啊?現在年青的,一點禮貌也不懂,真是的……」

「啊﹗沒錯沒錯,上次已經是這樣,我真沒記性﹗該打、該打﹗哈哈﹗」小伙子說著,作狀敲敲自己的腦袋。雖然他早就知道老人每天老早就醒著了,不過每次過來時他都這麼做,或許這是他和老人溝通的方式吧。

「想當年,我在尼斯湖和水怪打交道,也得向牠鞠躬問好哩﹗哪像你們這一代﹗真是的?」老人說著,接過小伙子帶來的早點,低頭開始吃。

他又開始胡言亂語了,小伙子心想。這也難怪,從前寫過那麼多風靡全球的科幻小說,老來把那些故事情節當真也無可厚非……

只是……小伙子難過的看看正低頭大嚼的老人,退休後就被世人遺棄,顛峰時期過去後又變回一個凡夫俗子……不過怎樣也好,起碼曾經風光過。

老人這時正掰開一件油條,把半條塞進嘴裡。小伙子從口袋中掏出一叠紙,皺巴巴的,寫滿了扭七拉八的字,還有不少被狠狠的打了個大叉,或者被粗硬的線條遮蔽著。小伙子瞪視紙張,目光漸漸變得散渙……

同一堆文字,同一張紙張,場境換成一個小房間。現已夜深,房內亮起昏黃的燈光,剛好映照房內簡潔的設計。一個木制衣櫃,旁邊是一張單人床,床上的用品摺疊整齊。另一邊就是窗台,窗外高樓林立,和房內舒適的感覺截然不同。窗台的正對面是一張書桌。桌上亮著一盞小燈,也就是房間內的光源。桌前坐著一個小伙子,左手托著頭,右手轉著筆,臉上的眉緊皺,彷彿它從來就是這樣的。事實上它真的一直皺了好久,久得連主人也不知道原來時間己來到新一天的第三個小時。

小伙子腦中轉過千萬個念頭,他不時疾筆書寫,在紙張上添幾個暴風下形成的字,沒多久卻在上頭硬生生多加了幾條格格不入的粗鐵枝,讓文字抓牢不至於被強風吹倒。他絕望的抬起頭,凝視牆上的鐘。昏暗的燈光下讓它看起來好像已經休息了,但細心看看,它還在默默走著,發出微弱的滴答聲,在細小的房間內迴響。

小伙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耐。微弱的嘀答是對他無能的殘酷嘲笑,秒針的步伐似乎整輩子也追不上。沒錯,連秒針都比自己更有用處,他滿足的想,陶醉在自怨自艾的自卑心理中。他喜歡幻想,一直以來他可以隨意創造出天馬行空的故事情節。這讓他對於創作產生莫大興趣,他甚至放棄學業,毅然全力投身於寫作。他特意走遍書局,在他人的作品中學習並啟發靈感。

問題很快便出現,在閱讀過其他文壇老將的絕世佳作後,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具有成為一名作家的能力。他強逼自己寫出秀麗的文句,希望自己的意念比別人更新穎。然而,這種冀盼在那些曾給予他莫大鼓舞的書局中被徹底粉碎。他老是被文壇老手的文句比下去,更惶論那他自以為創新,實際上已是老生常談的念頭。每每他以為自己已成功覓得新構思時,暢銷排行榜的書籍就讓他在接下來的數星期再次苦苦鑽研新意念。

時間在筆墨中悄悄流逝,小伙子丟棄的紙張已經足夠填滿世貿雙子塔。循環走動的秒針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徒然的。他的同學不是進了大學,就是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,有穏定的收入。就只有他,當天毅然決定放棄平坦理想的道路,決意要走出不一樣的人生﹔只有他,今天仍然一事無成,靠父母親的強積金過日子,在作那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。

小伙子不服氣的瞪著那走個不停的秒針,手中的筆已順勢而去。滿以為會把它擊得粉碎,卻被前面的玻璃硬生生擋下來,掉到桌子上,咚的一聲在細小的房間顯得份外孤單。

那天,他站在驚訝的眾人面前,高傲的說出自己的理想、意願和當下的決定。他得意洋洋的端詳他們的表情。沒錯,他對自己感到很滿意。他能夠擺脫一條枯燥沉冗的道路,逃過和大眾一般的命運。他決意要活得不平凡。順順利利升上中六,讀上大學不會是他的選擇。他當時是這樣想的。他不會成為那些為糊口而勞碌奔走的人。他會坐在半山的別墅中,透過冰涼的玻璃窗觀察社會的運轉,口中細細品嘗最上等的美酒,當靈感湧現,他會疾筆書寫,不,是迅速敲打大腿上的鍵盤,金錢名利就自然在顯示屏上跑出來,當然還有隨之而來的成功感。他的別墅將設有一間大書房,裡頭裝滿自己寫的書,多得數不完。沒錯,這是未來的他,他和別人不同,他是獨特的,他當時確實這麼以為。

顯示屏上的文字變得遙遠,書房、別墅一切在扭曲溶化消失,原是顯示屏的位置成為了一張寫滿扭七拉八字體的紙張。小伙子憤憤抓起跌到桌上的筆,使用過度的大腦開始不聽使喚,像脫水的花卉般調謝、或瀕臨乾涸的枯井。眼皮彷彿有千斤重,他不能再看到幻想中的顯示屏,是的,他盡力了,他應該休息一下,今晚最好就到此為止,明天自然會想到更好的點子……一定……

不,不會。誠實的嗓音在最不合宜的時候響起。你已經熬了不少個夜晚,但你從來就沒有新點子的,對吧?你的文句連小學生都不如,這點你是知道的,你一向知道,只是不願意承認。當一個作家不是你想像中般容易。有些事情,你辦不到就是辦不到,任你再努力都沒有用。放棄吧﹗拋下的你的尊嚴、自傲,重新投身學業,縱然已遲了很多,但總比呆坐桌前蛀食家中的米好。再不然立即找一份工作,那怕是時裝店務員、侍應生、還是清潔員工……好歹都是一份職業,萬丈高樓從地起也是這個道理對不?或許你誠誠實實認認真真幹個十幾二十年,就有機會升職為經理,到退休後你就可再發展你的寫作興趣了。雖然屆時年事已高,但仍可以多讀文壇老將的著作學習學習……

文壇老將……

對﹗四個字彷彿是提神飲料,從他心臟運送到他全身。他記得,就有一位文壇老將,封筆退休,住在安老院裡,那安老院好像就是附近不遠處……如果能找到他,想必有所得著,說不定能從中偷師,說不定……

他剎那間跳起來,打開電腦,該死的,型號太古老,開機也得等上一千年……開機完畢,他迅速按下瀏覽器圖示,用不熟練的手法鍵入名字,瀏覽器的頁面跳完一頁又一頁……

頁面變得模糊,昏黃的小房間漸漸消退,顯示屏化成手中緊握的紙張。小伙子回過神,老人把另外半條油條也塞進嘴裡。

小伙子仍未從自艾中脫離,兩手緊握。原已皺巴巴的紙張因而再添了幾條皺紋。老人已吃完早餐,骨碌骨碌的把豆漿倒進肚子裡。

「啊﹗一個美好的早上﹗」老人放下空空的紙杯,粗啞的聲音中斷小伙子的思緒,「嘿﹗小伙子,要不要幫老子我辦事啊?」老人高興的嘶吼,「嗯?怎麼樣?」

小伙子隨即笑說﹕「為您辦事當然樂意之至﹗」

未幾,小伙子在老人旁邊的櫃子裡翻找著。

可是、可是,為甚麼真的一點兒頭緒也沒有?小伙子想,雙手在無目的的翻攪櫃子裡的用品。

他付出了這麼多,花了大半時間,投放全副心機到寫作上,甚至為此而放棄學業,為何沒有丁點兒起色?小伙子找到一個上了鎖的暗格。他請老人給他鑰匙。

老人給了他鑰匙,口中又在嘮嘮叨叨的說些甚麼,大概是說現在的一代沒禮貌吧。但小伙子此刻沉浸在思潮中,一個字也沒聽進去。

放進鑰匙,「咔---撘」暗格打開了。

小伙子從暗格拿出一件件沒用的東西。
他放棄了學業,投入另一段不平凡的路……他拿出一個老花鏡。
他空有用不完的新點子,但到寫作時卻全部用不上……他找到了一支開叉的毛筆。
他寫完一張又一張,毀了無算雀鳥的棲身地……他掏出一團廢紙。
他幻想力奇佳,但對於寫作,無論如何費盡心思,仍然毫無靈感……他找到一條打了死結的鞋帶繩。
他開始懷疑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,他究竟做錯了甚麼,以致他始終找不到渴求的靈感,它們都藏在哪裡?

他彷彿看到大家走在人生的大道上,他和同學們一同走著,倏地,他毅然捨棄面前的康莊大道,選走一條偏僻迂迴的小路。小路上荊棘滿途,他在其中掙扎打滾,最後不得不返回大家原有的道路上。不同的是,原來他的同學早就走遠了,把他遠遠拋在後面,他只能夠從後觀察他們的背影,細嘗他們遺下的沙塵。冀盼那能助他趕上他們的東西早日出現。

「找到了﹗」小伙子站起來。原本還在喃喃說個不停的老人住了嘴,接過小伙子遞上的東西,眼睛發了亮。

「看﹗」老人啐道,「我的小說初版﹗現在己經絕版囉﹗」他細撫書脊,彷彿它是某件稀世珍寶。「嘿,小伙子,你想要的話,我可以送給你呀,啊哈哈……」

「謝啦,伯伯,你的大禮我可受不起﹗還是留著吧。」小伙子笑道,掏出手帕抹去額頭上的汗珠。老人的作品他家裡己經整套儲齊了。

「這裡好熱,」才剛在櫃子前耗一輪,小伙子已大汗淋漓,「這家安老院的通風真差,一點兒風也沒有,風扇也沒幾把。」

小伙子轉過頭,剛好與老人的視線相接,老人忙把視線移到書本上去。小伙子有個怪感覺,老人可能從他在櫃子中找東西時已開始盯著他看。

「呃……這裡真是,一點兒風也沒有……」小伙子不知說些啥好,唯有拾回之前說過的話尾。一邊把手當扇子用。

「說起風啊……」沉默一會後,老人緩緩道,閉上眼睛思考著甚麼,「我倒有一段經歷可以和你分享一下,小伙子。」

他睜開眼睛,之前那種庸懶消失了。小伙子停下撥個不停的手,注視老人。

「不知多少年前,我要執行一個秘密任務,內容當然不能跟你提起,總之和外太空生物有關……」老人投入的說,小伙子輕輕嘆了口氣,反正現在有閒,他想,便繼續聽老人的故事。

「輾轉間我失手,被當成瘋子關進了精神病院……這段經歷你看過了嗎?我記得我的作品中有一本就是記錄這次的事。」看過小伙子的反應,老人又接下去。

「精神病院中有很多事,其中更有影響整個任務的關鍵,不過這件事和任務無關,所以書中沒有記述。」

「記得院中有個病人,他很怪。應該說,比起院內的病人更怪。他整天都在跑,不停的跑。院內的工作人員拿他沒辦法,因為他嚷著倉內地方太小,要求讓他到外面去跑。於是院中特意劃了花園中的一條小徑為他專用。每一天,從我睜大眼睛開始,他己經在跑﹔晚上電視沒好節目,我從窗往下看時,他還是在跑。他就這樣日復日,夜復夜的跑。我試過在晚上一直看他,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睡覺,結果我撐不住睡著了。不過我在半夜裡醒來,一看,他還在跑著﹗你說,他這個人真怪﹗對不?水。」老人說著,小伙子連忙遞他杯水,老人一口氣把它喝光。

「嗄﹗」老人舒口氣,「小伙子,你知道嗎?你知道他為甚麼日日夜夜的跑?」

小伙子笑了笑,道﹕「為了鍛鍊體魄?」

老人擺了擺手﹕「我當初也以為是這樣。不過有一天我忍不住,問他為何要這樣做。你知道他說甚麼嗎?知道嗎?他說,他想要風﹗那可真笑死我哩﹗」說著老人真的逕自笑起來。

小伙子沒有笑,不解的問﹕「要風只消開風扇不就成了嗎?何以東跑西走?」

老人一邊笑,一邊抹去眼角淚水﹕「我、我……哈哈,我當時也是這麼問。我問呀,要風有扇子就好,有扇子何必要到處跑好想小丑一樣?現在想起來又要笑,哈哈、哈哈……」老人又繼續笑,小伙子耐著性子等他笑完。

「那他怎麼說?」小伙子引導他繼續下去。

「哈哈、哈。」老人止住笑,說﹕「他說,他想要自然的風,不要人造的風。他說院裡太侷促,空氣不流通。他唯有跑來跑去,去感受跑步時迎面撞來的空氣。」

「竟然是這樣?」小伙子笑道,卻沒有像老人般一直笑下去。「但他要這樣一直跑到何時?一旦他停下來,風就沒了,屆時他豈不更難受?」

「問題就在這兒,」老人收起了笑容,「他這樣一直跑,是有風沒錯,但當他停下來,正如你所說,就更難受了。所以,他要一直這樣跑下去,永無休止。直至有一天,他終於停下來,沒有再跑了。」老人說到這裡一停,分明就是要小伙子發問。

「為甚麼?」小伙子簡單地說,讓老人揭開謎底。

「他死了。」老人直接的說,毫不理會小伙子的反應。「這也正常的……一個人日日夜夜的跑,連覺也不睡怎會活得長?不過妙就妙在他臨死之前……不,不是臨死之前。哎呀,我該怎麼說呢?總之你聽下去就好,那一刻我怎也不會忘記的……水。」

喝光水後,老人又繼續﹕「當天太陽很猛,若不是這樣他或許可以撐久一點的。到那時候他已經很虛弱了,跑得很慢,甚至,比走路還要慢。但院內的醫護人員拿他沒辦法。之前他們想制止他讓他接受治療,但每每他們接近時,那人就突然發起瘋來,力氣變得很大,狠揍那些醫護人員。到頭來是那些醫護要接受治療囉﹗」


「不過那天不同,」老人接下去。「他在熾熱的陽光下終於撐不住了,噗通倒在地上便昏過去。醫護班一看便立刻湧上去,因為情況緊急,隨意把他放在花園的亭子裡便開始急救。但他們耗了很久,弄得滿身大汗也完全沒辦法,心臟己經停止跳動,呼吸也沒有了。在半小時後他們只得宣佈他正式死亡。 」

「那有甚麼特別?」小伙子問,「不過是身體機能衰竭死亡吧。」

「最詭異的地方我還沒說,急甚麼﹗」老人笑說,「最奇怪就在於醫護班宣佈他正式死亡之後。大約一分鐘吧,我想。那時醫護班剛好收拾了用具,準備帶走他的屍體。你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嗎?那個人,他醒了﹗」老人配以一個誇張的語氣,特別強調「他醒了﹗」幾個字,彷彿震撼了整個安老院。

「醒,醒了?」小伙子不敢置信的說。老人吃吃笑,似乎對他的反應感到很滿意。

「嗯﹗嗯﹗他醒了。」老人緩緩的點頭,「他忽然睜大了眼,那真的是睜大,就是把眼睜到最大的情況,更提起了一隻手,像在抓甚麼。那可把整個醫護班嚇得九成死,哭爹叫娘的跑離他,醫療用具也摔壞了不少。大家跑得老遠,要不躲在牆角就是躲在草堆後,總之就是躲在一個可以清楚看到那個人,而又不會被他發現的地方。知道嗎?那個場面雖說非常可怕,但我從樓上看下去,卻覺得很好笑喔,嘻嘻。」說著又笑了幾聲,卻又很快止住。

「大家都屏住氣息,好像以前那些僵屍電影一樣,生怕被他感覺到『人氣』,不是說笑,我這些待在樓上看戲的也不敢透大氣﹗就這樣,他睜大眼,提起手,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坐了起來。手不停的開合著,知道吧,就像是要抓著甚麼的動作。看得大家毛骨悚然。然後,他張開嘴說些甚麼。大家都逃開了聽不清,我在樓上就更加不用說。不過他說得很慢,讓我可以讀唇。從嘴型來看,我猜他九成是在說﹕「風﹗是風﹗我找到了﹗」說完這句他又噗一聲的倒下去。他倒下後,過了約一小時才有人敢過去檢查,這次他真的死了。不,其實他早就死了,只是因神秘的原因他還可以坐起來抓風……」

老人說著自己顫抖著手盛了一杯水,喝了一口。

「最後醫護班就把他的屍體帶走,他也再沒有醒過來,我想應該還在土裡睡得好好的……一生人沒睡多少,現在終於可以睡個夠本。對吧,小伙子?哈哈……」老人說著又笑起來。

「我看,他也未免太蠢了。」小伙子表示,「風嘛,隨時都有,用不著跑來跑去找風。他的行為根本是南轅北轍。」

「哈哈、哈……」老者好不容易才止住,聽畢小伙子的話再笑起來。「你會這麼想就好﹗不過他最終也找到了他想要的風,不是嗎?」

「這……」小伙子想說甚麼,卻又停住。老者懶懶的轉過身,爬到床尾,把那部超迷你電視機開啓了。

「話就到這嚕,小伙子﹗」老者邊說邊按遙控上的按鈕,「謝謝你的早餐,我看電視去嚕﹗」

小伙子坐著,注視老者那仍筆直的背部。他倏地發現,安老院中吹來陣陣涼風,先前身體不爽的感覺連同汗水一起遠去。

小伙子想起自己的鬱結、想起老者的過去、想起剛才在櫃裡翻書的情景、他再回想老者說的故事。一條無形的線把這些通通串連起來。他笑了。而且好像老者一樣笑個不停,淚水也止不住。

「謝謝您,老伯伯﹗」他說著往大門的方向跑去,老者依舊瞪著電視,嘴角微微掀起成笑容。「我明天還會再來喔﹗」

小伙子一直跑,在道路上他向前奔。

就在那裡,小伙子停下,他找到了。那自然而來的風,輕輕的,在他的腦海打轉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